她有著高高的額頭,現在想來也是發際線高高,戴著副那種一看就讓人感覺很嚴肅的眼鏡,個子不算高,講課時總會不自覺地在句子停頓處加上 "額" "啊" 之類的語氣詞,臉上長年無笑,她很嚴厲,時間長了,班裡的淘氣鬼們背地裡就稱她 "鬼子",最常聽到的是在她上課前一聲 "鬼子來了!",但,她教學很認真,人很好。這就是在漫長時間的沖涮下她留在我記憶裡的樣子。
我與她交集最多的時候是因為一個學校組織的演講比賽,學雷鋒月的,至於為什麼我們班會選中我去參加,我不記得了,大概只是因為我的普通話稍微好一點吧。她給我準備了稿子,早讀的時候讀,課間的時候讀,晚飯過後去她宿舍那邊站在院子裡,我讀,她邊忙家務邊聽我讀。
初中,我還有字不會讀,讀到 "洗滌" 的時候,她糾正了我的讀音,至於當時她是讓我讀 "dí" 還是 "táo" 我忘了,只是這個字的讀音到現在讀的時候我還是會回想起那個場景,還是會猶豫一下。
遺憾的是,儘管我怎樣努力地練習,甚至班主任還讓我在班裡,讓同學們當觀眾,讓我模擬了幾遍,到了比賽那天,到了我人生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的關注的那天(也許大多數並沒有關注),到了我站在那個高高的台子上那天,我緊張了,我恐懼了,我退縮了,我甚至忘掉了事前背得滾瓜爛熟的詞,稿紙在我手心裡被汗浸透、被我捏得皺破,我的聲音顫抖,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,我索性拿起稿子對著念,我努力地快速地機械地念,我只想快點逃,逃!
不出所料,這場演講比賽,總共十一位選手,最終結果從第一名宣布到第十名,沒有我,最後一名,多麼搞笑的情形,我混混沌沌地跟著人群走,然後,此事不提。
令我意外的是,此後我還是依次被任命了許多此類任務,比如:代表我們班國旗下演講;有一段時間學校讓晚讀前齊讀《三字經》,讓我作領讀;之後又有一次演講比賽大概是初二的時候,我與另一位同學一同參加,只不過這次只有評委,沒有觀眾,好像是得了三等獎;甚至某年的班裡的元旦晚會又讓我擔任了主持人。這些機會是另一位我敬愛的老師給的,此處不多贅述。
說回李老師,那次演講比賽後,某次語文早讀,她讓背課文,會背的排著隊給她背,我排在長長的隊伍中間,初一嘛,還是孩子,難免會喜歡說話,拿著書擋著臉,左一言右一語的,我自難幸免,書可以擋著說話的嘴,卻擋不住彎起的眼睛。只見她氣勢洶洶走了過來,讀書聲都小了起來,她很嚴厲的,至於具體批評了我什麼我記不得,不過一定是有批評學習態度的,全班讀書聲驟停,我只記得當時我很懵很委屈,當時我的眼眶一定已經紅了。但又能怎樣呢?我就是說話了呀,我確實有錯啊。果然,小孩子還是得批評才知道自我反省。
初二,她離開了,不知道去哪了,反正學校裡是沒她的蹤影了,“好想還讓她教我啊!”。
回想我與她的交集,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師生情感人至深的東西,但是,在後來的人生裡,我卻時時能想起她,細想自己的一些行為,也確實受了她很大的影響,我說不出這是一種怎樣的聯繫,理不清具體的因果關係,只是我認為她確實是我的人生導師之一,我不該忘了她的名字 —— 李平化。